我看过去的时候，总觉得他眼里星辰万千。他却说，他眼里只有一颗，在他面前，正发热，发光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卢瀚文的年纪，相比较于习武之人，启蒙的着实很晚，但是正如魏琛所说，天资卓绝。

黄少天远远的就能看着那个在村头梅花桩上舞剑的少年人，其形如龙，其势如虹，这剑法似乎在他手里经过了一番改造，平添三分凌厉风采。

他是个天才，黄少天此时才明白天才是个怎样的词，皎皎少年，龙姿凤章，正仿佛喻文州房里珍藏的那画中人一样，眼中是烈焰，烧灼了整个世界。

“少侠姓卢？”喻文州走上前去，卢瀚文挠挠脑袋，“确是姓卢，只姓过卢。”

喻文州便又走神了，卢瀚文偏过头来看黄少天，“大侠也是练剑？”

黄少天握紧剑柄，“确是练剑，只练过剑。”

“我听魏师父说过，我有个姓黄的师兄，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剑圣，可就是大侠？”

“的确姓黄。”

“可请赐教？”

黄少天抿了抿嘴，魏琛在一旁抽着旱烟，“比得比得，输了的可不准哭鼻子。”

卢瀚文鼓起脸，“我才不哭鼻子呢。”

喻文州便也调笑，“你短这师兄好几年，想来输了你这师兄也不会散出去的。”

卢瀚文却道：“青鸾女侠与武林盟叶修约战三十七次，未曾得胜，难道就有人说青鸾女侠不堪为侠了吗？与高手过招，不管输赢，总是受益的。”

喻文州摇摇头，“是师兄驽钝……”

卢瀚文一下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黄少天这几日与卢瀚文过了好几场，卢瀚文到底年轻，心浮气躁，魏琛直拿扇子戳他的脑袋，说他口上一片片大道理，场上只剩一点点的小机灵。

黄少天却爱才，连卢瀚文身世也不问了，每日带着卢瀚文开小灶，二人醉来称兄道弟，卢瀚文还订了黄少天家的头一个闺女，名字都取好了，就叫黄剑心，事后卢瀚文觉得不好听，非要给未来媳妇儿改个名字，黄少天气得又与他过招。

侠之一字，之于黄少天，本虚无缥缈，人称他为侠，他便认下，本以为承母遗志，如今却成空。那厢喻文州也正想着，当年庄氏身边哪有个姓卢的。

细细想了好几日，见过卢瀚文的长命锁才想起来，是蓝溪阁的一个铸剑师，故去多年，还留着几个弟子，并称蓝溪阁五大高手。

这边黄家的事喻文州也不敢放下，直到查出黄少天的生母原是庄氏姑母，才放下心来。

“喻少侠，青鸾一生，便只负一人，若少侠有心报恩，不若寻得我那幼子……他当姓黄，名叫少天的。”

喻文州心里想着，这些恩恩怨怨纠纠缠缠终究不过是上辈的恩怨，人之当世，便只能管当世之事了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“少天，我心悦你。”

这句话在喻文州喉头辗转，却见他与卢瀚文就子嗣论题，又咽回心里。

在这村里过了二月，已吹过了第一场春风，卢瀚文的剑法已初成，魏琛就将他们全都赶走了，侠者自当行江湖。

出了村，黄少天长剑在手，一指东南，“文州师兄，你带着他走吧，我想去那边看看。”

“那边？少天要看什么？”

“看山看水看故事。”说罢，仰天长笑，“师兄，我此一生尽数耗在了这一方水土，剑圣虚名，仅仅在此，如今师兄寻得故友，我自然也该放……”

喻文州上前一步，捂住他的嘴，“少天，在下十三岁便扬名江湖，故友遍地，少天想看故事，与我说便是。”

卢瀚文在那边抱着剑，不知道这俩人要做什么。

“虽是自私，但私心不想与少天分别。”

黄少天一时僵住，不知如何是好，“我……与师兄……”

喻文州喉珠滚动，终于还是吐出那句话。

“少天，我心悦你。”

黄少天一下子将人抱住，吧唧一口亲在脑门上，亲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，却见喻文州笑出声来，将他腿都笑软了，忽然一口亲在唇上，蜻蜓点水，浅尝辄止。

二人面对面，都不知手该往哪放。

卢瀚文咳嗽两声，“二位师兄……”

黄少天故作庄重，“瀚文啊，江湖路远，一路小心，我与你文州师兄先去东南以唁故人，你且骑着我的乌云踏雪，一路顺风。”

说罢，将喻文州扯上另一匹马，回头道：“各自珍重！”飞驰而去。

卢瀚文：？？？